想到新阁主首次使用阁主印发出的文书,便送到了他这个连江湖人都算不上的朔安公子手里。
待客庭里面侍候的下人早早地为他奉了茶,姜卿元听窗外风雪不由得拢了拢身上披风,叹道午后乃是一日间最温暖的时候了,可这山里却冷得很,对于此次相约实在有些的烦躁。
“姜公子久等了,山庄待客不周,请公子见谅。”
循声望去,屏风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子,引得姜卿元不禁放下茶杯往里探了探头,随后觉得动作有些过于轻浮,便回去乖乖坐好,咳嗽了两声做掩饰,说道:“寒冬腊月,不知江阁主请在下前来究竟何事?”
“叙旧。”姜寂初知道,即便她丝毫不修饰音色,面前之人也根本辨不出他妹妹的声音。
姜卿元倒是眉峰一挑,有些慵懒地往凭几上一靠,笑道:“莫非,我与江阁主是旧识?”
“倒确实有些关系。”姜寂初示意江琉呈上那一张签单给他看,在那上面还做了一些明目张胆的手脚,她主动解释道:“说来惭愧,手下人整理签单时不小心废了一角,若直接归档则有些不成体统,故请姜公子前来,看一看这单子是否出自您手?”
姜卿元除却心里暗自嗔怪之外,倒并没有太多戒备之心,举着这张纸只随意瞥了一眼,随即摇了摇头,脱口而出道:“不是,我没签过。”
姜寂初倒还松了一口气,正欲示意江琉将单子取回,便突然听见姜卿元继续说道:“去年与我签单的人姓林,怎么这单子上写着顾阁主的名讳?”
“林宗亭主?”她试探着问道。
姜卿元点了点头,“对,就是他,但我没见过他,就如今日这般隔着屏风说话。”
江琉就在一旁看着江阁主面色从容,却因袖中紧紧攥着的拳头而暴露出她极力压抑着的愤恨,以及掺杂在其中的杀心,这或许才是他第一次从她的眼中见到,就算是与顾闻挚阁主的生死一战中,她也从未露出过这么明显的杀意。
庭中寂寂无声,姜卿元对于屏风后许久不出声音的人,似乎颇有微词,这时,江琉走上前去说道:“阁主,茶凉了,属下为您换杯新茶。”
冬日里最后一丝暖阳被阴云彻底遮蔽,只听得她突如其来的一问:“姜寂初与你无仇怨,你却想要她死,为什么?”手边杯盏被她随意推至一旁,待江琉从庭中退出,偌大地方霎时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,她依旧不罢休地问道:“可否告诉我,究竟为什么呢?”
姜卿元换了个姿势,有些微怒道:“弦月山庄只做生意,不问问题,难道江阁主不知道吗?”
屏风后的人淡淡地问道:“她若死了,能换得你几日安眠?”
“岂止几日,你们江湖人可知一句嫡庶在京都便是天壤之别?”他这些年顶着姜家二公子的身份,在人前虽然得了些体面,但体面却少得十分可怜,私底下更是受了不少冷眼与奚落,甚至是刺耳的侮辱与嘲讽,他蹙眉嗔怪道:“生意已经做完,银货两讫,江阁主将我约来此处就只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,这就是待客之道?”
嘴上虽说的随意,但他已然察觉出此事蹊跷,环顾四周正欲起身离开,谁知便又听到自屏风后飘然而出的一句话:“我与哥哥先后给你让了嫡出位置,你莫不是以为,你这庶子就能够当家了?”
此言像一只无形的手,瞬间将他狠狠推入地狱,他整个人听完都瘫倒在地,不由自主地哆嗦着。
姜寂初自屏风后走出,以睥睨姿态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早已六神无主的姜卿元,冷冷地继续道:“同出一府的兄弟,我哥哥乃是出将入相之才,就连卿遥也能执掌一方,你呢?你不学无术,一无所成,受人冷眼便要反过来怪他们,将所有的怨恨都算到嫡庶之分上?若姨娘还在,见你这幅样子,当觉没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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